1999年美國《時代》週刊報導說,蘇哈托及其家族非法聚斂了數百億美元的資產,其中150億美元藏匿海外。此後,蘇哈托控告《時代》週刊破壞其名譽。2007910日 ,印尼最高法院宣佈蘇哈托勝訴,要求《時代》週刊賠償蘇哈托名譽損失費1萬億印尼盾(約合1.07億美元),並刊文公開道歉。蘇哈托表示,該賠償將捐給印尼一個慈善機構。


蘇哈托曾在《福布斯》雜誌全球富豪排行榜上位居第4,資產達160億美元。但是據美國中央情報局的秘密調查資料顯示,蘇哈托家族的資產總值曾經一度膨脹到400億美元,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之一。


蘇哈托家族的財富如何而來?司法部門雖然指控他腐敗,但人們發現,他的做法相當"現代化",很少把國庫收入直接據為己有,其斂財的訣竅是利用手中掌握的政治權力,扶植子女和親友構築商業帝國,從而在經商中獲取暴利。在蘇哈托執政的32年時間裏,他的家族和親友網路,控制著幾乎整個印尼經濟,造就了龐大的商業王國。


蘇哈托深知槍桿子的重要性。在他上台後大力扶植自己的親信,並派遣退役軍人擔任中央和各個省份的重要崗位。在他執政期間,印尼國會DPRPeople’s Legislative Assembly,印尼文是Dewan Perwakilan Raykt,故簡稱DPR)的500名議員中,有75名是總統委任的軍人。在印尼人民協商會議(MPR)的1,000名議員中,除了國會500名議員外,其他也是委任的,蘇哈托的孩子和親屬共7人進入人民協商會議。人協會議是國家最高權力機構,負責選舉總統和副總統,並決定國家大政方針。蘇哈托手中的575鐵票足夠左右大會的走向。到70年代初,印尼只允許三個政黨存在。蘇哈托除了親自掌握執政黨專業集團的領導權外,還扶植支持政府的人擔任另外兩個政黨的領導人。


這種專制統治形成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每當5年一次改選國家領導人時,人們關注的不是總統選舉,而是副總統選舉。副總統候選人由總統提名,為了不讓自己的副手擴展政治基礎,善於玩弄權術的蘇哈托老是更換副總統人選。當過副總統的特里·蘇特里斯諾(Try Sutrisno)在談到同蘇哈托的關係時作過這樣的比喻:一間房子裏不能擺兩盞燈,道理十分簡單,世上只能有一個紅太陽


這個紅太陽曾給國家帶來一段美好的時光。從80年代開始,外資大量湧進,國家經濟得到了顯著發展,印尼一躍成為東南亞一個強國,人們也就把建設之父的稱號送給這位經常面帶微笑的總統。印尼政府90年代初期還專門發行印有蘇哈托頭像、面額五萬盾的鈔票,作為經濟繁榮的象徵。


但是,陶醉在經濟繁榮裏的人們沒有注意到,政府當時的800多億美元外債中,有一半投到了泡沫最多的房地產業。當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襲來時,國家陷入極度困難之中。蘇哈托時代發生的貪污腐化、濫用職權、任人唯親、結黨營私等問題也隨之暴露出來。結果,在政治和經濟雙重壓力下,蘇哈托政權坍塌,結束他長達32年的統治。


在印尼,蘇哈托的孩子和家屬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牟利,組成了一個龐大的商業王國。他們搜刮財富的方式可謂五花八門,僅舉幾例即可證明:


第一:回扣夫人。 蘇哈托 夫人-婷·蘇哈托(Tien Suharto),原名為西蒂哈迪娜(Siti Hartinah),利用各種名目為她控制的幾個基金會募捐,募捐來的錢她都提撥回扣10%。這位夫人的名字婷(Tien的發音同英文的“10Ten相近,因此,她獲得了回扣夫人百分之十夫人(Ibu Tien的稱號。據說從70年代開始,印尼每出口一桶石油,與蘇哈托家族有關係的部門就可以獲得一個美元的回扣。蘇哈托政權的末期,很多重要的決定都有第一夫人的絡印。據說所有高官的申請調動,沒有她"點頭"都通不過。尤其是高利潤的生意,基本建設工程的分配,都在她的"管轄範圍內"。她像世界上的普通母親一樣,愛子的心是很自私的,所以很多"大賺錢"的不論甚麼生意,大型工程項目都被她的子女瓜分了。


第二:“20%家族。蘇哈托有3個兒子和3個女兒,他們以及他們的配偶和親屬在這個國家幾乎所有的大項目中都佔有股份,一般在20%左右,因此,有人就把這個家族稱為“20%家族。根據印尼商業資料中心公佈的數位,同蘇哈托家族有關的企業總資產不低於20萬億盾(當時約合200億美元)。


第三:基金家族。蘇哈托親自建立和領導了77個基金會,總資產達到5.8億美元,重要的基金會都由他本人掌管,其他則由家族成員掌管。基金名目繁多,但打的旗號都是救濟窮人、孤兒、幫助貧困子女上學等。這些基金會全享有免稅優惠,可以不公開財政收入和支出狀況。蘇哈托通過頒佈各種政令和法規,要求企業每年必須向這幾個基金會交納扶貧基金,同時要求國家公務員向基金會捐款。據報導,這些基金會的部分資金成了蘇哈托家族的私人資產,另外一部分成為蘇哈托領導的專業集團的活動經費。


第四:丁香壟斷。印尼是丁香生產大國,但農民不能直接把丁香出售給政府,而是必須以低廉價格賣給蘇哈托子女設立的收購部門,由他們以高價賣給政府。蘇哈托家族從中獲得巨大利益,而農民和國家遭受重大損失。


第五:印花家族。蘇哈托的大孫子掌握了全國的藥品進口,所有藥品都要貼上他印製的500盾印花稅才能拿到市場上出售。一些跡象顯示,蘇哈托的孫子還利用特權從國外進口搖頭丸,毒害年輕一代。蘇哈托的孫媳婦Maya20006月就因攜帶搖頭丸和假幣而被捕,結果被判處監禁8個月。


第六:發展國有汽車。根據蘇哈托在任時提出的發展國有汽車計畫,從1997年開始,政府允許蘇哈托小兒子Tommy擁有的公司從韓國Kia汽車公司進口汽車,並享受免稅等優惠待遇。Tommy的公司接著以“Timor”牌子在印尼市場上以比其他進口轎車低60%的價格出售,很快佔領市場,而政府卻因此損失至少15億美元。


30多年來,蘇哈托精心編識了一個龐大的裙帶關係和家族企業。蘇哈托的6個子女控制了印尼的金融業、汽車業、電力、建築業、交通運輸業、森林、礦山、新聞媒介和房地產等產業,幾乎每個經濟部門都有蘇哈托家族的人。蘇哈托的長女Siti Harjijani Pukmana曾擔任內閣社會事務部長,他的4個兒女和一個兒媳婦是國會議員,顯赫的政治權力為家族經商、牟取私利大開方便之門。


蘇哈托輝煌時期的家族商業王國系統:


長女Siti Harjijani PukmanaTutut):連續幾屆當選為國會議員,並曾擔任內閣社會事務部長,200612月曾努力競選副總統候選人失敗。20073月,蘇哈托任命她為國家社會事務部長。Siti Harjijani Pukmana長期掌管印尼主要的收費公路公司-馬爾加(Marja)公司,擁有一家交通運輸公司和一個火力發電廠,同時擁有中亞銀行(BCA)的股份。。


長子Sigit HarjojudantoSigit):全國最大汽車集團-阿斯特拉國際公司的最大股東。


次子Bambang TrihatmadjoBambang):擔任印尼比蔓塔拉聯合大企業的主席,他控股的公司經營範圍涉及印尼的電視業、房地產業、建築業、酒店服務業、石油化工、運輸和電信業等。該公司還擁有多家銀行、發電公司。他還是直接控制政府交易的一些公司的股東。


次女Siti HedijantiTitiek):擁有多家銀行和建築公司的股份,還取得建造蘇門答臘通往馬來西亞的大橋的合約,同時擁有印尼工業銀行8%的股份。她的丈夫普拉博沃被任命為印尼陸軍戰略後備部隊司令,蘇哈托下台後,國防部長兼武裝部隊司令維蘭托解除了他的職務,調任設在萬隆市的印尼武裝部隊指揮學院擔任院長。普拉博沃對此深感不滿,當場把胸前佩戴的勳章摘下來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幼子Hutomo Mandala PutraTommy):是最得到寵愛的兒子,曾是印尼國會議員;他壟斷了印尼的石化業和天然氣開發等,也是一位備受爭議的汽車製造商。他的公司生產的汽車從不向政府交納出口稅。他還擁有一家航空公司和生產跑車的汽車公司。Tommy還擔任安德羅美達銀行的董事會主席。他掌管著印尼的丁香供應公司。丁香是印尼製造香煙的原料的主要公司。根據蘇哈托的旨意,1991年將這家國營大公司的控制權移交給Tommy,從那時起,印尼的380家香煙製造商必須向胡多莫掌管的公司購買丁香原料,否則,政府不發給香煙生產許可證。200610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與印尼達成的援助計劃中就點名要求Tommy在去年6月底以前交出丁香公司的控制權,解除個人壟斷。Tommy在紐西蘭南部風景秀麗的萊克特卡湖畔擁有一所高級豪華別墅,每年都要帶著妻子和孩子乘專機去那裏度假。


幼女Siti Hutami Endang AdiningsihMamiek):其公司負責雅加達海岸填海工程,壟斷了印尼海濱浴場開發公司的大部分股份。


外國投資者都知道,要想在印尼獲得投資利益,必須尋求有勢力的合夥人,最理想的合夥人就是蘇哈托家族成員,最低限度也是蘇哈托最親密的朋友。沒有他 們的直接參與,外國投資商就很難簽訂投資協議,即使簽署了協議,一輩子也別指望拿到營業執照。根據印尼公司法規定,任何一家公司都可以不公開擁有控股權的 股東身份。所以,為了避免被指控有舞弊行為,外國企業都隱瞞當地的真正合夥人的身份,這就使蘇哈托家族的腐敗合法化了。


在群眾的強烈要求下,接替蘇哈托任總統的哈比比(Baharuddin Jusuf Habibie)在19989月成立特別小組,調查蘇哈托的國內外財產。由於哈比比同舊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調查工作蜻蜓點水,最後以查無證據而宣佈停止調查。這引起民眾的極大不滿,成為哈比比在1999年競選中敗北的原因之一。


瓦希德(Abdurrahman Wahid)總統199910月執政後,決定重新審理蘇哈托案件,並宣佈蘇哈托為貪污嫌疑犯。但是,調查工作困難重重,瓦希德只好一邊通過改革軍隊和政府來剷除蘇哈托的黨羽,一邊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小心調查取證。為了給國人有個交代,政府先從蘇哈托家族控制的77個基金會入手,並於20008月上旬正式向雅加達南區地方法院起訴蘇哈托。


雅加達地方法院89兩 個月三次開庭審理這個案件,蘇哈托均以身體不佳為由拒絕出庭。他的律師反覆強調,蘇哈托年邁體衰,失去記憶力,語言表達有障礙。928日 ,由法院指派的23名醫生在對蘇哈托作了全面體檢後認為,蘇哈托在生理和心理上都不適合出席庭審。法院當日裁定:撤銷對蘇哈托涉嫌貪污案件的審判,並撤銷對他的軟禁。這一決定引發了流血衝突,50多人受傷。瓦希德總統指責這個裁決有偏見,他要求最高法院尋找清廉而果斷的法官重新審理案件。


在法院以外,蘇哈托的支持者不斷製造事端。三次庭審的前一天都發生炸彈爆炸事件,最嚴重的一次發生在913日 ,造成15人死亡。這些支持者還在地方上挑動教派衝突,給政府製造麻煩。蘇哈托統治印尼32年,從中央到地方建立了一張很大的網。儘管下台,他還有很多追隨者,許多仍活躍在政治、經濟和軍事領域,要審判這樣一個顯赫人物,顯得困難重重。


當然,這些難題並不能動搖印尼總統瓦希德繼續審理蘇哈托案件的決心。他曾憤怒地說:實際上,我們已經對蘇哈托過於仁慈,因為即便一個偷雞賊也會被拘留。 蘇哈托 先生沒有被關在監獄裏,而是留在家中。他強調,蘇哈托必須接受調查,並被送上法庭。


2006926日 ,蘇哈托的小兒子Tommy被印尼最高法院以腐敗罪判處18個月徒刑,成為家族中第一位因腐敗被判刑的成員,顯示了印尼的民意和印尼政府清算蘇哈托家族的決心。


2006115日 ,印尼財政部長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要求,關閉組織不健全的銀行。財政部長馬利莫下令關閉16家銀行,其中包括蘇哈托三子、次子、次女所屬的銀行。蘇哈托的子女不但不執行,反而揚言要到法院控告財政部長,說財長的這道命令是對總統的不信任,最後迫使財政部長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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